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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茶老如雪菊更芬芳
湖北★刘耀兰
很久以来一直有个愿望,就是去新疆走一走,去看看那里的雪莲、雪菊。然而,到今天已五十岁了,还未成行。这辈子能不能如愿,还是个未知数。未成行的原因,不是没时间,也不是缺那点旅差费,而是心态老了。
人就如那一年的四季,不管春天如何勃勃生机,到了秋天就会萧瑟。秋天,繁花落尽,枝柯疏朗,人也被落寞、孤寂与沉闷之气笼罩着。有时竟然羨慕《浮生六记》中陈芸与沈三白颠沛流离,竟然刚到四十岁,便在一个风雨飘摇的夜晚“一灵缥缈竟尔长逝”眼角也不得不为离我们百多年前的人潮湿。
同时,也有一点残酷的庆幸,倘若陈芸在五十岁后还是那么健朗,我想必定是粗不可俗吧,也必定没有沈三白笔端独怀缠绵之情和那令人摄魂夺魄的悲情日月。她死得及时。我倒不是说过了五十的人都没活头了,只是对于华丽的生命而言,则不宜久矣。就俗众来说,到了五十的人,还能有什么?说女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在”,说男人“五十才是第二春”,也是人们的一点自我安慰罢了。还有严重的智商不足,为平时的一点柴米油盐芝麻小事躬着腰在那儿算计。
很多年前看过一部电影“人到中年”,可怕的事却不声不响地就来到了我们面前。
陶渊明,一个不与世俗争锋,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隐士形象,成为很多人的人生原则。殊不知,那是老之将至,经不住自己的生命为托起社会这座金字塔而归隐。他不为同流合污,更向往“悠然见南山”的寂静和安宁,可这些佐料并不是为年轻人所准备的,只有褪尽了铅华,洗去了华彩,繁花落尽不再招蜂引蝶的年龄才独享的。我们也想飞,可连思想的空间也被俗事塞得满满当当的,哪还有为我们的梦想留些许余地?于是自恋,在睡觉时的鼾声也震耳欲聋,别人的掌声贏不到,那么就自我喝彩吧,哪怕就只有鼻尖底下这么点景致。
五十岁的人,就是秋天的风景,生命之树正在凋敝,当看着大树在一片一片地落叶,我们知道,这些叶子就快要回到大树底下,为树木增加一点养分,很快就要从人们的视线中退出。小时候,我们曾经仰望着大人的脸,想从他们那儿学得一些晦涩的哲学,和一些轮回的朴素辩证法,不想,今日我却讨厌别人对生命暮年的悲天悯人
悲观是没有用的,人总得为自己的灵魂找些出路。天气晴朗,吃过午饭,我泡了一杯“昆仑雪菊”,拿来一张椅子放在阳台,长舒一口气后,把自己仰放在椅子上。我拿起杯子欣赏着沸水里的雪
菊,只见它像是刚刚萌生的黄豆芽,长着一个大大的脑袋和一个短短的尾巴,紫色的花朵被数片花瓣和绿“鳞”紧紧的包裹着,并伴有几片细小的橘黄色碎片散落其间。顷刻,沸水逐渐由透明变成
丝丝淡红,琥珀色韵迅速弥漫开来,晶莹透亮,变化万千。细细嗅,浓郁芬芳,香味扑鼻,沁人心脾。听说雪菊从生根到发芽,从开花到结果,再到枯萎凋零,整个生命过程仅有三四个月的时间。
我一直认为昙花一现是为矫情,其实,偏处一隅的雪菊是至纯至朴的花的精灵,就如一个五十岁的人,不张扬,不痴嗔,在别人闹哄哄时静卧,别人转身后不趋炎附势地留几缕暗香。
原来啊,五十岁的人如秋天,不只有萧条,更有绚丽,不只有冷漠,也有热情,还有木讷与敏锐并存。只有秋天才有如此多深层次的变化,对比那春天过于的繁华、夏天过于的热烈,冬天过于的冷寂而言,只有秋天才有这么悦人的景色。
如果说青年如春,老年如冬,五十岁的人,不正如这样的秋天吗?我们曾经那么多的经历,是我们后面的人无法体会的,这一点,就值得我们珍藏和炫耀我们不再“为赋新词强说愁”,我们的愁也不再以“天凉好个秋”来遮掩,我们直接让渐秃的头颅向你表白,我们以躬着的身躯为你呈现,我们无需用苍白的语言诉说,是知己,不怕距离,不立文字,以心传心,“心有灵犀”是我们的法宝。我们不再为情为爱发疯,但这并不表明我们已丧失了激情,只是惯用一种最为长久的姿态呵护。
对于爱情,对于生活,我们如永动机,不再需要不断的刺激和加油就一如既往地奔跑,并能自我控制其速度和方向。
宋代大诗人梅尧臣《东溪》里写道:“野凫眠岸有闲意,老树着花无丑枝。”坐临孤屿,野兔眠岸,这其中的闲意,不是“闲人”哪有此境界?老树着花,盘枝错节,推己及物,谁有如此物我两忘的超然?老又有什么可叹的?五十正如深秋艳色景妖娆,更是“老树着花无丑枝”,它不仅没有枯寂老朽之态,而且如这昆仑雪莲,甘甜芬芳,清香入肺,唇齿留香,耐人寻味
刘耀兰,医生,湖北省作协会员,黄冈市作协会员,《楚天文学》杂志编
辑。出版有二部长篇小说,每年有300篇左右各类体裁文学作品发表或转载
在全国各地报刊杂志,2012年参加全国社区医生征文比赛一等奖,长篇小说
《杨花入水化浮萍》获2012年首届秦兆阳文学奖。
本文转自《大漠青歌 诗文精选》 -- 如有侵权，请联系管理员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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