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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振宇先生的紫砂之心

2020-04-12 访问量: 11 茶礼仪网
东方文化之本在中国,中国文化的精华在于茶,而茶文化的沃土中又培植了茶陶文化的奇葩。作为茶事活动中的主角,明清以来,五百余年紫砂壶的造型工艺紧紧围绕着“茶事”而产生发展。由此而凝聚了我们中华文化独有的造型观和价值观。紫砂壶传统之中汇集了一大批经典名作,在世界造型史中独树一帜。

为茶而生的紫砂
第一次面对那把小俱轮珠时,眼睛没有办法离开它,这把紫砂壶非常圆满之间透露着非常中国式的哲理。我们拚命追求完美和理想的东西,但是它在自然之中,经过泥土的本性、火的洗礼,出来的并不是准确的圆,但是人看了又觉得非常圆,这种圆是有机的圆,不是无机的圆,西方人的圆是正圆,中国的圆不是正圆,就像是中国人心中的月亮一样,看似很圆,其实不圆。

这把小壶是高振宇先生最近的新作,用这把壶冲了一泡20年的普洱,让我用味觉感受到了“为茶而生的紫砂”是怎样展现出茶的生命。纯粹手工制作紫砂壶是在喝茶方式中不断完善的,饮茶的方式改变了茶壶的用法,反过来,茶壶也改变了饮茶方式。为茶而生的紫砂工艺,500年来形成的特质都是围绕一个茶艺在做文章:怎样泡好茶?怎样和茶文化的氛围相结合?把茶的原味和真味发挥到极致。

刚过不惑之年的高振宇出生紫砂世家,师从近代著名的紫砂大师顾景洲,后来又东渡日本,跟随日本当代十大陶艺师之一的加藤达美学习陶艺。这些使得他的茶陶作品脱去了世俗的味道,似乎唤醒了传统的血脉,又具有国际化的语言。尽管他的作品身价昂贵,很多买家都束之高阁。但对于高振宇来讲,做陶让他在每天的工作中感受到无比的喜悦与满足,它所带来的乐趣不仅仅是造物的乐趣和肤浅的快感,而在于器皿中“美与用”的统一。“用”是器皿的灵魂和生命,器皿因为“用”而活着,失去了“用”的器皿就像一束干花,永远结不出丰满的果实。

这个道理就像是养紫砂壶一样,一把好壶配上好茶是非常容易养出包浆的,然而,再上好的壶,不用来泡茶,是永远也不会有包浆的,而包浆的温润黯然之光正是紫砂壶和茶结合的灵魂。高振宇家中常用的壶和器皿几乎都是自己的作品,无论是紫砂壶,还是陶器,都温润得融合在这个家的每个角落。一位建筑师曾经说过“好的建筑作品应该是消融在自然之中的”,在高家可以看到的是“好的茶陶消融在生活之中”。

是谁先封上了壶嘴?

1990年,在日本留学时,一次去日本朋友家里做客,那位太太接触的中国人很少,她做的豆腐很好吃,她问:你们中国有豆腐吗?这句话给高振宇非常深刻的刺激。日本的豆腐和茶道一样,都是起源于中国,日本人却把它们发挥到更高的境界,成为他们自己的传统。日本茶道是从中国传入,分为两种,一种是抹茶道,是中国唐宋的喝茶方式,另一种是煎茶道,就是用紫砂来喝的,是中国明清的喝茶方式。

现在有些中国人以为日本茶道好,其实不知道那是中国的传统,日本人捡起来,而我们自己却丢弃了传统中最值得珍藏的部分。在陶瓷器皿的生产中,手工制作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了,人们对手工作品渐渐淡漠的同时,似乎也渐渐丧失了用双手直接去创造器皿的能力。

高振宇说:“地球是一个巨大的陶瓷球,泥土就是它亿万年风化的产物,世界上的确没有一种材质能像泥土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并且如此唾手可得。也恐怕没有哪一种材质能像泥土一样富有可塑性,更适合于制作器皿,有时随着辘轳在脚下吱吱嗡嗡地转动,一团泥土在我的手中慢慢生长、延伸、扩展,就像一捧渐开的花。有时它又随着木槌的节奏形成充满活力的器形,犹如枝头结出的果实,那种自然生成的感觉非机械所能达到。”

前几天上海嘉德拍卖行拍卖从海底打捞的沉船,其中有50多把紫砂壶放在一个大缸里,得以完好保存,是当时的行货,是人们日常使用的壶。同是紫砂大师的高振宇太太徐徐前往上海看了这些紫砂壶,在他们的眼里,这些壶经过岁月的磨砺,现在看来,仍然非常完美。

现在很多人在做普通、便宜的紫砂壶时掺杂了很多不必要有的杂质,变得恶俗。紫砂壶最重要的是功能,泡茶的人就像交响乐的指挥,那么多的器具,要运用得当,是不能有杂音发出来的。

现在大家追求回归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期望以用心用手的工艺来洗刷机械文明的丑陋的冷漠,美的正确在于和生活的结合,唤醒传统血脉才是好作品。有些壶表现欲过强,就像先封上了紫砂壶的壶嘴,一味表现自己的个性,搅乱了整体的和谐。

尊重泥土

而大师常常让作品来替自己说话。高振宇夫妇先后入顾景洲门下学习紫砂,名为师徒,情为爷孙。在他们留学回国的一段蛰居宜兴的日子,成了高振宇生命中温馨的回忆,他没有因为看到了世界而忘记了传统,反而更加拼命地汲取着传统紫砂工艺的精髓。这段日子,顾景洲一边听他们讲述国外陶瓷最新的理念,一边拿出自己珍藏的作品给他讲述这些不会说话的器物。一次为了找一件器皿,一向小心的顾景洲打掉了一把自己做的虚扁壶,但是他没有显露丝毫沮丧。

顾景洲在晚年说过一句话:“我有不会讲话的东西在这里替我讲话,就是茶壶。”在这个充满杂音的时代,安静地做自己的紫砂,让不会说话的茶壶来表达我们想说的话。这也是高振宇的茶陶在不断传递的信息。

高振宇家的紫砂壶都是用最好的紫砂制作的,这些紫砂都是选用最好的矿石,然后用石磨人工磨细的,因为电磨打磨的矿石,所有细小的颗粒都是一样大小,和成泥巴、做成壶之后,紫砂颗粒之间缺少咬和,也就少了生命,就像手工豆腐的豆子清香是机器豆腐永远做不出来的一样。

在高振宇的工作室他掬出一捧在大瓮里的紫砂给我看,细细的紫砂轻缓地流动,像是在诉说沉寂的心。这些紫砂不知道将在未来的何等岁月能够成为和高先生对话的泥料,也不知道将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灵魂的器物,而现在漫长岁月的等待,都是为了成为一件能够流传上万年的精灵。这些泥土的寂寞还要很久,当它们被变成泥巴之后,就开始了生命的成长,高家的泥料是要养很多年的,至少也要几十年,这个成长的过程,紫砂泥料中有很多微生物在成长,紫砂泥料也慢慢地开始了生命的旅程。

和高先生讨论泥土的问题,他的一句话让我感触很深——“尊重泥土”,现在很多人非常乐于创新,面对泥土的自由,很多人认为可以任意揉捏它,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它,实际不是这样的,只有在长期的体会中,才知道泥土是能够与人对话的,它表现出来的是你的影子,这个时候你就不得不认真对待它。

现在做茶陶的人很少自己全程完成,高家是少有能坚持这样做的。除了完全手工磨制的上等紫砂之外,高家制作紫砂的工具都是自己制作的,完全保留了古法,这些都保证了紫砂的传统工艺。用水牛角上千次地打磨紫砂的泥胚,使得泥胚中细小的颗粒浮到表面,粗些的颗粒在泥胚的中间。所以真正手工上等的紫砂壶的断面,可以看到中间的紫砂颗粒要比两边细小,这样紫砂壶才有了呼吸的空间,泡茶不会变味,容易养出包浆。

传统的手工艺术是工业技术无法替代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对自然的尊重。面对一团泥巴的时候,它有很多的方向性,所以关键在人的态度,要有崇敬之心。一件紫砂,如果没有外力,可能几万年也不会销毁,如果你的作品是毫无用心的作品,就是对环境的不尊重。

我就在它们中间
难得高振宇对紫砂和陶艺都如此精通,在他通县的工作室中,常常能看到的画面是:他和太太徐徐、母亲周桂珍一起,在各自的工作台前忙碌,三个人都是紫砂大师,风格却不相同,阳光射在石头桌面上,照在那把温润“汉扁”上,一泡好茶让寂静无声的房间变得灵动温暖起来。

紫砂和陶艺都是一种遗憾的艺术,每次出窑都有很大不可预知的因素,有时候刚出窑的作品看起来非常完美,却突然发现了一点小小的瑕疵。除了有非常细小瑕疵的,他们会自己留下来用之外,其他的高振宇都会敲碎它们,那种心疼的感觉常常随着破碎的声音一起在院子里回荡。有时候太太徐徐在家的时候,一定会抢一些留下来用,太太比他更不舍这些作品,所以打开高家的橱柜,满满的都是高振宇的陶器。对高振宇来说,这些作品是不能见世的废品;对于藏家来说,这些仍然是身价很高的藏品;对太太徐徐来说,这些是不舍得让它们破碎的丈夫的作品。高家的厨房用品身价不菲,当然高家的美食也非同一般。

他们的工作室前面有一个空房子,高振宇在日本曾拍过一个很长的中国陶艺的记录片,在日本喜欢陶艺的人都知道他。后来很多在北京的日本太太通过使馆找到这里来,想学陶艺,就变成陶艺教室了,刚开始都很有兴趣做陶艺,因为没有地方吃饭,每次徐徐为他们做些菜吃,后来这些太太们学做菜比做陶艺更有兴趣了,每次太太做菜的时候,他们都在边上拿笔记录,徐徐的中国菜改变了她们对中国菜的看法。

高振宇的作品在日本、韩国和台湾都很受推崇,他却认为:大家现在喜欢茶、喜欢紫砂,是因为繁杂的世界里需要一个可以清净的地方,人的味蕾体验是有极限的,人们喜欢茶和紫砂,是超越了味蕾体验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体验,能够有一个空间可以净化一下自己。

在高振宇的陶艺画册的开篇,他的陶艺作品中间,写下了这句话:“我就在他们中间”,登门拜访过他几次之后,很容易理解这句话,他的确是站在他的作品之中,不需要解释,不需要语言,那些作品就表达了他的心,不再有张狂的青春印记,也没有浮躁的繁琐,能够看到的是他那颗热爱紫砂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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