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双版纳勐海县城出发。我们要寻访的普洱茶乡就是传说中的老班章村。可能,对普通人来说,老班章闻所未闻。但对于茶客来说,不知道勐海县无所谓,如果不知道老班章却是缺乏茶客素养。因为顶着”普洱第一寨”光环的老班章村,已经成为整个勐海的名片,甚至是整个普洱茶的代名。
群山的禁锢与馈赠
去老班章,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车出勐海县城后,就闯入了一幅水墨山水画中:近处,是平坦的”坝子”。刚收割过的水稻田里,成群的鸭子边嬉戏边寻找着散落的稻穗;远处,环绕着坝子的是如黛的青山,白纱一般的云雾盖在山顶上,把山峰装扮成蒙着头纱的新娘。
“如果再下点雨就好了,那天地都笼罩着云雾,那山峰就像新娘子穿婚纱一般了!”我看着远处的山峰幻想。
“再下一场雨,我们今天就别想到老班章了!进山,你就见识到勐海雨季的厉害了!”说话的是勐海县茶叶局的钱局长。他不断地催促正埋头摄影的摄影师上车:”这叫什么风景!马上就进山了,无限风光在险峰。”
旅程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般写意。因为,进山后,汽车就开始和泥浆作战了–水泥路在山脚下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碎石路。再行进几公里后,随着海拔的升高,碎石路也没有了,只剩下蜿蜒曲折的土路。这时,正值勐海的雨季,土路经来往的车辆碾压后,呈现出”千沟万壑”的景象。
艰难行进了两小时后,本来荒无人烟的森林之间竟然出现了一些房屋。这样的感觉,就如同武陵人穿过石洞后,突然遇见桃花源。这些房子大多是各类茶叶初制所。车转过又一个山头之后,左侧的山中出现一个呈半月型分布的村落,老班章到了–一个在云端上的村子。
老班章地处勐海县东南,距离勐海县城约60公里,属于云南省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勐海县布朗山布朗族乡班章村委会管辖,距离布朗山乡政府约35公里,始建于1476年,是一个以哈尼族为主的少数民族聚居村寨,全村现有农户125户,在籍人口521人。
老班章村一年只分旱、雨两季,雨量充沛。村里有4700多亩乔木茶地,皆藏在村子周边的原始森林中。村里原生态植被多样性保存完好,土壤有机质丰富,村子所在地海拔1700米至1900米,终年多云,所谓”高山云雾出好茶”。老班章普洱茶气刚烈、厚重醇香、霸气十足,为普洱茶中极品,因而老班章茶自近年普洱茶风潮兴起之后,便以”王者””茶王””班章王”之名在所有普洱茶爱好者心中占据了王者之位。
钱局长一边指着路左边的村庄向我们介绍老班章,一边指着路右边隐在树林中的古茶树向我们推荐老班章茶。
同行的摄影师听闻这便是老班章村时,表示不相信。因为他几年前来过老班章,但是那时的老班章村还只是一个很小的寨子,可眼前的村庄已经可以称之为”镇”了。而且,几年前的老班章村是一水儿的灰瓦木楼,但眼前的村庄却是全新的整齐划一的别墅群。
这便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以前,老班章人被群山禁锢在这山谷中,只能保持原始的生活状态。普洱茶重新受宠,因为群山禁锢而保持原生态的老班章普洱茶,便成为了自然的馈赠,茶价一路狂飙,改变了老班章村。
“诺博”蝴蝶效应
转过山头,路边突然出现一副巨大的广告牌”欢迎来到普洱第一寨老班章”–还没进老班章,老班章就开始颠覆我对这”云端上的茶乡”低调内敛的印象。
广告牌前方,是高大的寨门。寨门上的标语和其它的村寨没什么两样。但寨门下刷的口号就暴露了村庄和茶叶的关系–“严禁到村里收鲜叶,严禁外来茶叶进村”。
车辆穿过立在茶园中的寨门后见到的第一栋建筑,再一次颠覆了我们的认知–这竟然是一家银行,开在一个只有百户人家的深山村寨里。
才一见面,老班章就让我们不断”脑洞大开”,积累了一肚子问题。还好,银行后面就是村委会,几位着红白条纹衣裳的哈尼族汉子正等候着,我们的所有问题,他们都能给我们答案。
一位魁梧的汉子自我介绍:”我叫二土,是老班章村委会主任!”做完自我介绍,他意识到我们奇怪的表情后,连忙解释:”我们哈尼族人,是父子连名的。我父亲名为二,所以我便以二为姓。而我的儿女,他们也分别以我的名为姓,分别叫土大和土妹。”看村里的建筑,完全是汉族地区农村别墅的风格,已经看不出哈尼族村庄的痕迹,但是看到二土的衣着还有他们的名字传承后,我明白了–原来哈尼印记无处不在,只不过从宏观叙事中隐退,退守到细节里。
我们想要去探访大名鼎鼎的老班章茶园,但二土却不紧不慢,先把我们带到他家的别墅中。在别墅门口摆起了茶台,请我们品尝地道的老班章。
在日常生活中,一杯杯浓香的茶水是哈尼人热情待客的表达方式,可谓情浓于水,每当亲朋好友来访时,家里的主人就会双手捧上一杯杯浓醇的茶叶,表示对客人的热情欢迎,双手敬茶时把茶盅先敬给来访者中的年长者,后依次按年龄大小一一敬献,主人沏好茶后,客人一定要喝,哪怕一口也行,以表示对主人的感谢。
于是我们坐定,入乡随俗体会哈尼族茶道。一直听说过”班章王”霸道之名,却不知茶之霸道是何意。今天终于得以尝到真味。于是,在二土把茶盅递给我之后,我就迫不及待地一饮而尽。
结果,我叫苦不迭。原来,霸道就是这种”有苦说不出”的味道?”味道如何?”二土继续给我斟茶,带着不怀好意的表情。我正准备说自己和班章王有缘无份时,舌尖上却传来丝丝甜味。
“入口苦,但回甘却极快,果然是茶中极品!”同行的摄影师抢先说出了我对老班章想表达却表达不出的感觉。
饮完老班章后,土大把我们领到茶山上。土大到茶山后就开始用哈尼语喊话,因为茶山上此刻正有几位哈尼姑娘在采茶。他想确定她们的方位后,让我们看哈尼人如何采茶。土大的喊声传过去片刻,林间传来了清脆的女声。场景就如同电影中刘三姐对歌,茶山只闻人语响,却空山不见人。因为山里的采茶姑娘都隐藏在古茶树巨大的枝桠里。
终于,在土大的带领下,我们找到了哈尼族采茶姑娘:她们穿着白红相间的哈尼民族服装,脚穿一双时尚的小皮鞋,踩在长着青苔的茶树枝上。一只手抓在枝桠上,一只手点向树桠上的嫩叶–老班章的茶山,又一次颠覆了我对茶的印象。在我记事以来,采茶应该是低头弯腰采撷的,而两位哈尼族姑娘采茶却如同表演杂技一般。